“南阳诸葛庐”中的河南南阳,就是刘炯天的老家。在刘炯天成为中国工程院院士之前,这里已经走出了14位院士,因此,刘炯天对家乡充满自豪。
这几天接到的电话中,最让刘炯天高兴的是家乡人打来的。“因为各种原因,我已经有10年没回老家了,很想念家乡。”刘炯天说。
中国矿业大学副校长刘炯天,“新科工程院院士”,现在媒体都这么称呼他。
“最近工作有些忙,也没上网,这几天晚上连新闻也没看。”刘炯天说。
刘炯天的确很忙,得知自己入选中国工程院院士的当天下午,他正在试验室里翻材料,接着开了一个会,大家握手向他表示祝贺。晚上回到家,妻子张淑娟给他炒了两个菜,拿出自己酿制的葡萄酒。
“比我想的好喝多了,不仅味道不错,而且品质绝对过硬,我喝了不少。”刘炯天这样夸奖妻子。
家中只有他和妻子,女儿已经远赴美国读书。“自己考上的,没用我操一点心。”刘炯天紧接着又补充了一下,“其实也离不开我对她长期教育的功劳。”说完,自己笑了。
记者发现,刘炯天的头衔很多,进办公室的人对他有不同的称呼:刘老师,刘校长,刘院长,将来还会有人称呼他刘院士。
“在学校里,我的老师对我直呼姓名,我带的硕士、博士研究生管我叫老师,以前在化工学院当院长时,学生叫我刘院长……至于刘院士,还没人这么叫。”刘炯天说,对于以后可能面对的这个新称呼,他还得“找找感觉”。在他看来,院士这个称呼将赋予他更多责任。
他主持国家“863”项目和国家重点技术推广项目,“九五”以来主持多个国家重点科技攻关项目,获国家技术发明奖二等奖等省部级及以上科技奖15项,全国模范教师、新世纪百千万人才工程国家人选、中国青年科技奖获得者、江苏省“十大”杰出青年、江苏省青年科学家奖获得者、江苏省“333工程”首批中青年首席科学家、江苏省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,先后获得了第七届光华青年奖、孙越崎能源大奖和中国工程院院士称号。
让人感叹的是,刘炯天今年刚刚46岁,低于中国工程院院士的平均年龄。
奋进者
1963年,刘炯天出生在南阳市内乡县,父母是教师。刘炯天笑言,他这辈子与学校有解不开的缘分,生在学校,长在学校,工作还在学校,有点“过度单纯”。
父母的求知若渴影响到了刘炯天,当时,家里也没有大面积的土地,刘炯天偶尔帮着父母干点家务活,种种自留地里的菜,其他时间都用来看书。从小学到初中,他没有让父母操过心,还照顾着弟弟妹妹,直到14岁考上了高中,开始独立生活。
“可以说,我的一生受老师的影响很大,过去和现在都如此。”刘炯天提起了他高中时的老师,“小时候,我写了篇作文,关于农民收麦子的过程,老师夸奖我写得不错,然后问‘是你自己的亲身感受吗’,我撒谎说是。其实我家没有地,我也没参与过收麦子,就是看农民劳动的场面,有感而发。老师知道后又把我批评了,他的话我记得非常清楚,他说写作文和做其他事情一样,把亲身经历写下来,才能打动人,没有亲身经历,怎么能写出深刻的内容?”
这件事在大多数人看来不值得一提,在刘炯天心里却掀起了不小的波澜——老师认真、求实的精神影响了他,为他日后扎实地深入现场搞技术研究埋下了伏笔。
16岁,刘炯天凭借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东北工学院选矿工程专业。“当时我所有的志愿都是工科,一点也没有想过会当老师,结果命运兜兜转转还是把我送回了学校。1983年,我被分配到中国矿业学院当教师。”
“刘炯天学的是选矿,但学校当时是以选煤专业为主,学校要求他去专攻选煤,把他派到了当时的淮北矿务局芦岭矿。在学校里,我们都管企业叫现场。刚分来就被派到现场去,大家都替他叫屈,因为那时候煤矿生活非常苦,谁都不爱去,但刘炯天什么怨言都没有,收拾收拾东西就去了,一呆就是小半年。”中国矿业大学化工学院副院长周敏说。
提到这段经历,刘炯天说:“这让我一生受益,对我以后的教学理念也有很大影响。搞技术研究的人,必须要深入现场去实践,反复琢磨。这次能够入选工程院院士,也跟长期在现场实践分不开。所以,我要求我的学生入学第一年必须要深入现场,或者呆在实验室里做实验。”
跋涉者
“浮选柱”、“煤泥水绿色澄清”、“团队”,这3个词语在与刘炯天谈话中出现的频率最高。
一提起自己研究的工程项目,原本表现得非常深沉的刘炯天就会流露出工程技术人员少有的兴奋。
浮选柱,简单来说是一种可以将煤炭深度脱硫、降低灰分、提高质量的设备,其应用可以给企业创造很高的效益,更重要的是可以控制和降低燃煤污染。上世纪60年代至80年代,全球曾经兴起了研发热潮,但浮选柱的功能始终未能在粗选作业及难选矿种上有所突破,也没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分选。刘炯天就针对这个技术缺憾,持续钻研了20多年。
“我特别佩服刘老师这一点,他有超越一般人的坚韧和钻劲儿。”刘炯天带领的科研组成员周长春说,“他这几年一直在研究煤炭高效脱硫工艺,对浮选柱的研究更是一丝不苟。去年有一天,他下午刚开完会,晚上就要赶到河南焦作的一个项目试点企业,到焦作时已经是晚上9点。一下车,刘炯天就张罗着先去现场看看,大伙觉得太晚了,要求第二天再去。可我们第二天早上看到,已经从现场回来的他正和企业领导聊问题呢。”
“检修时,浮选柱要整体停下来,进行内部情况检查。刘老师总是自己钻进去看。8米高的浮选柱有几个隔板,进去要一层一层地检查,里面连水带煤泥的,爬上去可不像爬楼梯那么简单。等他人钻出来,就像个泥猴了。我们都说他,都是当校长的人了,想钻‘柱子’就钻‘柱子’。可他一点也不在乎,倒是每次都感动了企业的工作人员。”科研组成员王永田说。
20多年前,刘炯天就开始研究浮选柱技术,如今,他正在努力将此技术上升到理论层面。
上世纪80年代末期,重庆中粱山矿务局守着优质炼焦煤资源与重庆钢铁集团等重要用户,却被难选的高硫煤资源及落后的浮选工艺逼到了破产边缘。当时,刘炯天在矿大教授欧泽琛的带领下,开发了重介质旋流器、微泡柱工艺,并且建立了脱硫降灰的示范工程,无机硫脱出率高达80%。生产出了低硫冶金煤,企业的生命轨迹改变了,这项难选高硫煤脱硫降灰技术也获得了1999年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,实现了选煤技术的重大变革和跨越式发展。
“每一个成果的取得,就像自己的孩子越来越有出息一样,我非常有成就感。”刘炯天说。
照这样说来,刘炯天的第二个“孩子”应该是煤泥水绿色澄清技术,这看似从字面就能理解的技术,背后的内涵却十分丰富。
选一吨煤需要三吨水。我国经过几代人的努力,才研究出更适用的煤矿闭路循环选煤工艺,但这样选煤带来的煤泥水含煤量大、成本过高等问题成为了选煤厂的重大难题。煤泥水难以高效澄清使细粒煤无法分选,大量的煤炭与水资源通过外排而白白流失。刘炯天又盯准了煤泥水循环利用这项研究,提出了通过水体水质硬度调整“聚沉”煤泥水,使难以沉降的煤泥水变得易沉降的思路,开发替代化学品添加剂,发明“矿物—硬度法”进行煤泥水澄清与系统控制。这种方法解决了难沉降煤泥水“絮凝”失效的问题,使煤泥水的澄清效果更加显著。
科研组的王永田当时还是刘炯天的学生,他看到了老师搞这项研究的全过程。
“做这个研究,刘老师对100多家选煤厂进行了调研,当时的交通不如现在方便,我们出门都是坐汽车、坐火车,到矿上去一次得带七八桶煤泥水回来研究,一桶装10斤煤泥水。”王永田说。
很难想象,几位大学教师把一桶桶煤泥水运上火车,又不远百里运到学校实验室,再对它们不断进行试验的过程是多么艰难。
决策者
是金子,总要发光。2000年,刘炯天担任了矿大化工学院院长,2007年被提拔为副校长,主管科研与后勤工作。通常意义上来说,专于做技术的人难于做管理,刘炯天给出了怎样的答案?
“(做管理)要说一点不分心,也不是真话,但我努力在技术与管理之间寻找到一些共通点。”
刘炯天当上副校长之后,比以前要忙,他对科研工作比较熟悉,而后勤管的是4万多名教职员工的衣食住行,这就需要花些心思了。
“科研是要走到外面去,后勤是管内务,不能不承认,比起以前,现在的空闲时间要少一些。”刘炯天也坦言,“做了校长之后,接一些项目更容易了,这对科研组的发展是件好事。另外,从校长的角度去审视自己的科研组,有更宏观、更广阔的视角,更容易开展工作、理解大家的思路。”
如今,刘炯天已经成功地找到了管理与技术的结合点。
“谈管理,我不能说自己有什么天赋,能走到今天,一步一步也是当初没有想到的。只要是交给我的事,我都认真负责地做好,这就是我的追求。”刘炯天说。
化工学院副院长周敏原是刘炯天的搭档。周敏说:“直言不讳地说,我觉得有些人还是有天分的。比如,刘炯天有良好的判断力,对事物发展方向的把握和判断很有前瞻性。”
周敏谈到,两人搭档搞项目研究时,刘炯天选的课题算不上热门,也不被大多数人看好,但他就是坚持去做了,最后取得了成功。周敏认为,刘炯天对知识的积累,换来了他的深刻洞察力。
周敏还回忆起一件事,当年刘炯天刚来到学校,负责化工学院的秘书工作。当时每周都要开展政治学习,他要通知老教师来校开会。那时候没有电话,刘炯天一一上门通知,遇到老教师不在家或者开会时间变更的情况,他就写上小纸条贴到每家门上,以免让这些老教师白跑一趟。“他这个人做事情十分细心。”周敏说,“除此之外,他还十分热心,那时也没有搬家公司,谁家有个事,搬个家,他都去搭手。”
“我们一直叫他刘老师。”王永田说,一起工作的时候也感觉不到刘炯天的副校长身份,他就在布满煤泥的浮选柱里爬来爬去,发现问题坐在马路牙子上跟我们研究起来。
谈论刘炯天的这些人,也是刘炯天总会提起的“团队”成员。
“一个人的奋斗与成功绝不仅仅是个人因素,他的背后有很多人,他也离不开大环境——矿大沉稳、朴实、埋头搞研究的风气影响了我。”刘炯天说,这么多年,他从来没有想过离开矿大,身边很多朋友出了国,他也没想过要走。
成为副校长,刘炯天理解是学校对他的一种认可。教书,育人,继续将矿大这种基础扎实、专业过硬的风气发扬光大,培养出学术上务实而不浮躁的人才,就是他的希望。
淡泊者
在刘炯天的实验室门口,一条横幅“祝贺刘炯天教授荣膺中国工程院院士”仍然鲜艳;简陋的办公室里,两束鲜花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。
不管怎样总结,刘炯天履历表上的荣誉都可以列上几页纸,从刘迥天接触过的朋友那里,记者很难听到别人说他的不好。
中国工程院院士是终身荣誉,是国家设立的工程科学技术方面的最高学术称号。刘炯天说,院士这个身份,他还要深入地思考其内涵。
“这个称呼赋予我更多的社会责任,比如现在国际社会对中国的环境保护问题很关注,我正在做一个项目,涉及环境保护问题,以后还要深入研究降低碳排放的技术,我要尽所能,对社会的发展进行更宏观的思考。”刘炯天说,“现在煤炭事业发展得很好,这是煤炭行业技术人才发展的机遇——从技术到管理都需要人才。煤炭事业有广阔的前景,选择这一事业的都很有眼光。”
记者问刘炯天:“眼下最重要的事是什么?”
“最重要的就是保证身体健康。我每天晚上坚持走一个小时的路,风雨无阻。”
“走路的时候想想工作和未来的事?”
“什么也不想,就像我对生活一样,走好脚下的每一步,一直沿着自己的路走下去!”
参考资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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